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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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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9章

過來人都理解的一個道理, 新嫁娘第二日並不需起得太早,早起請安是以後要做的,不急在一時。

待林施微淺歇半個時辰, 小寧才領著六名婢女前來服侍。

她安排兩名二等的攙扶小姐進西側盥洗室梳妝洗漱, 自己則領著另兩名一等和兩名二等整理床鋪。

一等的隨她來到月洞門架子床前,二等的暫且守在外間。

作為小姐最貼身的婢女, 未來宗婦身邊的心腹媽媽,小寧這段時間也學習了不少的東西, 先不動聲色的卷起沾了紅梅點點的絲帕, 包好,遞給身後的婢女:“等下交給來引路的嬤嬤。”又將也落了紅梅痕跡的簟席折疊, 遞給另一名, “不得假手旁人,你看著辦,若不能處理如初便燒了。”

婢女明白,忙接手裏應是。

昨晚少爺要了三次水, 每次都有人收拾幹凈,小寧仍然仔細的重新檢查, 確認毫無遺漏, 方始吩咐守在外間的二等婢女進來打掃。

魏令嘉也由小廝服侍在東側的盥洗室洗漱。碧水雲居後院主母的正房沛蘭園格外寬敞,不論暖閣小樓, 但凡寢臥之地必有東西兩間盥洗室, 更細致的地方不勝枚舉, 林施微只能日後慢慢熟悉。

出乎意料,看起來不缺美婢嬌奴的魏令嘉, 貼身服侍起居的竟全是小廝。這個年紀有一兩個通房再正常不過,而通房伺候主子和新婦才更符常理。

琢磨不透魏令嘉, 林施微便不再琢磨,任由婢女為自己挽了婦人發髻,就著侍妝婢女呈上的首飾匣子挑選合心意的,琳瑯滿目,她精力不濟挑花了眼便讓婢女自行發揮。

不愧專司梳妝的,婢女慧心巧思,簪好最後一枚碧璽左掩鬢,林施微打量鏡子裏的自己,水眸溢出驚艷流光。

到底是如願與魏令嘉拜堂成了親。

魏令嶼嘲諷她以色侍人,且等著看她能得幾年好,殊不知林施微的初衷也不是好幾年,而是即便色衰愛弛,慘遭下堂,也有一個小魏大人的下堂故婦身份,放眼京師,這個烙印足以庇護她躲開一堆的麻煩。首先就能躲開魏令嶼!

況且這還是最壞的預期。

那最好的呢,自然是相敬如賓,富貴榮華不可限量。

同魏令嘉對桌而坐用早膳時,他灼灼的視線停駐她眉眼,又落在她緋紅色的唇上,已經洞過房的男人無需再遮掩什麽,明晃晃的端詳著回味著。

林施微垂眸專心品嘗婢女布好的菜。

她對魏令嘉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一開始崇拜傾慕,漸漸地變成畏懼恭敬,現在……卻有些厭恨他了,似乎她越羞吟嬌呼他便越暢快,猶如掙脫束縛的猛獸,一刻也不停地撒野,甚至單手捏住她下巴,目光迷離地欣賞她飽受折騰的模樣兒。

自平荔歸來,兩人直至成親再未獨處過,一則她該備嫁了,二則他心裏有怨氣,也不知她有沒有想過自己。魏令嘉收回目光,接過婢女遞來的濕帕子擦擦手。

辰時溫嬤嬤過來為新婦引路,魏令嘉主動打破二人之間的沈默:“不若坐軟轎,也不是沒有先例,不會有人笑話你的。”

林施微的兩靨唰地躥紅,羞恨之意湧上心頭,竭力柔緩了音色:“不必了。”

魏令嘉不再多說,婢女掀起珠簾,他微微俯身走了出去。

敬茶先敬公婆。

大老爺儒雅持重,除了那管極好看的鼻子,其餘都沒怎麽傳給魏令嘉。長房下人私底下議論,一致認為嘉少爺更為肖似年輕時候的大夫人,難得的是竟無半分女態,反倒英氣逼人。

飲完兒媳茶,大夫人投過來的眼神一直頗有深意,同大老爺各賞了林施微一只鼓鼓的荷包,每只內付九千九百兩的銀票。

小寧躬身呈上兒媳的見面禮,大夫人一雙繡鞋,大老爺一副手衣,也為小姑魏念瑛準備了一只五彩戲貍的繡花包。

呂氏叮囑林施微幾句將來要與容善好生過日子的話,即吩咐婢女扶少夫人下去休息,半個時辰後再去花廳見各房的長輩也不遲。

魏令嘉原想伴隨妻子一同告退,卻被母親的眼神警告。

呂氏走至他身前,用只有他能聽清的聲音說了一句:“你是沒見過女子嗎,怎這般魯莽?”

原本她就不讚成提前一年成親,知子莫若母。

魏令嘉的臉“騰”的一下燒紅如血。

這份“魯莽”背後是否帶著三分對林施微的“懲罰”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而“懲罰”到底是因怨氣還是忽然發現被懲的她又羞又怕的模樣更讓他興奮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二房尚了長公主,一直住在長公主府,魏令嶼前兩年搬進郡王府,在國公府很難遇到這一家人,於是拜見完各房長輩後,新婦還得專門去長公主府磕頭敬茶,而長公主的賞賜自然也極為豐厚。

蓉安至今也不知魏令嶼同魏令嘉曾於百花宴拳腳相對,但看得出魏令嶼對林施微“深惡痛絕”,甫一聽見她要來,立刻走人。

“好歹也是你大堂嫂,你怎麽厭惡她我不管,只一條,不許得罪魏令嘉。”蓉安擰著眉瞪他。

也不知魏令嶼聽沒聽進去,幾步跨出殿外,足足失蹤了數十日之久。

給所有長輩敬完茶,新婚第二日告一段落,林施微早早便歇下了,其實不太合規矩,按說應當等待魏令嘉,伺候他寬衣,夫婦手拉手就寢。可她實在疲累,又自恃拜完堂,心底待他多少有些懈怠了。

一個人睡習慣,身邊忽然多了一個,林施微半夜醒來,有點不適應,翻過身繼續睡,卻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箍住,拖進了硬實的懷中,隔著單薄的細綢衣料,肌膚的溫度眨眼穿透,溫熱的,林施微有些驚慌,已經能明顯感覺到他開始變化。

“嘉郎,明兒還要歸寧,放過我吧。”她輕聲道。

魏令嘉的手指自她微涼的額頭緩緩往下滑,經過顫動的睫毛,花瓣似的唇,纖細光潔的脖頸,總算滯停。

林施微繃緊的身子猶如驚弓之鳥,身後傳來魏令嘉又低又冷的聲音:“上回我的話重了些,只是打個比方,並非真要對你如何。”

他指七個月前在馬車上揚言不忠便要取她性命那件事。

林施微冷汗涔涔,心知殺意是真的,也深信自己的直覺,萬幸他並不知前世她是個怎樣的人,又同哪些人糾纏過,否則可能撐不到拜堂。

“我忘了。”她柔聲回。

林施微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

魏令嘉訝然,有時候刻意挑她毛病還真挑不出。

林施微一動也不敢動,猶如被人以劍指著咽喉般,唯恐動一下,劍偏了,直取了她小命,如此緊張僵持,又有昨夜洞房之疲憊,她漸漸撐不住,睡著了。翌日醒來赫然發現自己半邊身子趴在他身上。

她擡頭不解地看向他。

魏令嘉也夷然自若的看著她。

忙完了歸寧,林施微開始適應以全新的身份過日子,每日早晚請安,伺候婆母,也不忘做好妻子的分內之事,謹遵婆母的意願安排魏令嘉的三餐飲食,倘若他在家中的話。

其實魏令嘉的起居根本用不著她費什麽心,哪一個服侍他的不比她細致周到,可林施微做事從不留有把柄,場面上的件件滴水不漏,即便走個過場也會盡善盡美。

呂氏並非尖酸刻薄之人,也無意在磋磨新婦上找存在感,立了幾天規矩便吩咐林施微以後不必每日都來請安,每月初一十五聊表心意即可。

攤上了少有的大度婆母,林施微銘感五內,待呂氏的孝心愈加發自肺腑,婆媳二人從前就頗合眼緣,如今更是相處融洽,看得魏念瑛都有些眼熱。

這使得魏令嘉白天去後院時常見不到林施微的身影,晚上又不敢輕易動她,忍耐數日,他的休沐也差不多結束。

休沐的最後一日,林施微盯著小廚房熬了呂氏特意叮囑的四君子湯。

魏令嘉的書房往裏還有隔間,一扇巨大的鑲嵌玉石和象牙的曲屏劃分了待客區域和私人領地。從前林施微來待得都是見客的地方,這還是頭一回踏入他的私人之所,曲屏後有四扇緊緊闔上的隔扇,小廝上前殷勤地為她打開,魏令嘉執筆立在案前,目光掃向林施微。

“母親吩咐我來的,叮囑我看著您喝完才行。”她從紅漆食盒端出一盞甜白瓷盅,輕輕置於螺鈿榻的方幾上。

“好。”魏令嘉垂眸繼續未完成的畫。

小廝躬身告退,將隔扇重新闔上。

林施微好奇走上前,是平荔的綠萼梅,被他畫的韻境絕佳,十分傳神,不禁心向往之,繞過去站在他身旁仔細瞧:“您是準備題字嗎?”

“嗯。”

“……”

“要不你來題,試試看。”似乎意識到自己正常與人聊天的樣子並不適合待她,魏令嘉態度一轉,溫柔看她。

了解魏令嘉之前,她也覺得這雙眼睛的主人很溫柔,了解之後,總覺得這樣的溫柔更類似柔軟的冰涼,是的,他的眼睛是涼的,看誰都是。

林施微連忙擺擺手:“不了,您畫得這樣好,落了我的字豈不糟蹋。”

她尚有自知之明。

“那咱倆一起寫。”他想到了折中的辦法,立在她身後,握緊她右手蘸足墨汁。

魏令嘉拿著她的手能寫出什麽樣的字?

他問她想寫什麽?

林施微想起了李煜《別來春半》裏的一句“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頓覺盈香滿懷,仿佛看見了綠萼山莊綠雲婆娑的盛景。

寫字極其考驗腕力地把控,因而當魏令嘉真正落筆時,她被緊緊包裹的右手頓時傳來一絲痛感,能忍受也極真實。

魏令嘉的字體原就雄渾大氣,筆鋒如刀,握著她手寫出的卻又多了幾絲柔情百轉,少了三分銳氣,依舊很好看。

“嘉郎的字配上梅花,清雅襲人。”她眼睛盯著畫作,心裏在想他舍不舍得送人呢,比如送給她。

“其實,我也會寫不清雅的東西。”他笑著說,灼人氣息輕撲林施微耳廓。

林施微頓生警覺,眼睫亂顫,抽出右手:“湯再放可就涼了,我,我去給您端來。”

卻只邁出了右腳,左腳的動作被他屈膝擋住,收不回也走不掉,她陷入了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

林施微雙股打顫兒,帶著哭腔:“我還要回去向母親覆命……”

魏令嘉親了親她繃緊且飽滿的粉靨:“無妨,母親不會怪你的。”

攤開一方潔白的宣紙,他握著她的手在上面寫不清雅的詩詞給她看,齷齪嗎?下流嗎?這便是他此時此刻想要的呀……

林施微瞪著從自己手裏一點點寫出的“汗光珠點點,發亂綠松松”,哭道:“求你了,別這樣……”

那日的午後,甜白瓷盅的四君子湯到底還是涼了。

她未能完成婆母的囑托,只因變成了旖詩中描繪的模樣,汗光珠點,發亂綠松,嬌怯無力的伏在那張魏令嘉所繪的綠萼梅圖上。

她回首望著雙目漆黑燃燒熊熊烈焰的魏令嘉,哀求:“我,我受不住了。”

“不,你受得住。”他有些迷離,“你生來就是承受我的……”

如此荒唐,醒來時天色擦黑,室內只餘林施微一人,她身上僅蓋了件魏令嘉的裏衣,想喊人,嗓子微微的痛提醒她這不是她的領地,一旦被下人發現自己這幅模樣,她羞窘欲淚,餘光瞥見離自己最近的方幾有只粉彩四曲山水茶壺,陷在棉窠裏,倒了一杯,溫度剛剛好,嘗一口,清甜回甘。

那日,小寧攜著一名一等婢女來書房服侍林施微梳洗更衣,又將地上撕壞扔的東一片西一片的主腰羅褲一一拾起包好帶回去。

“先把藥服下。”小寧小聲提醒林施微。

避子藥。林施微垂眸吞服,連脖頸都火辣辣的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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